靳辰背着靳海一路向山下走，回到村子里时夜色已经彻底暗下来的。阿福是第一个看见四人的，几乎是看到的同时就冲了上去。伸手想帮忙把柳眠从唐沅背上扶下来，唐沅立刻横了他一眼。
阿福被瞪的瑟缩了下，转头看向已经老泪纵横的靳父正颤颤巍巍往这走，心里一下子清明起来。这是在力图表现呢，自己上去不就抢功了吗？
“这倒春寒厉害，冻得有些发热。”柳母扶着柳眠，唐沅假装疲累的喘着粗气。一边撑着人往前走，一边看向阿福。阿福心领神会的说自己提前就接来了大夫，现在正在院里等着。
“能找回来就是大幸了……”靳父擦了擦眼眶周围，扶着自己的大儿子终于松了一口气。他这么大的年纪，怎么都经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事。
“路上把过脉了，山里风大受了凉。养上小半个月应该就没有大碍了。”相比较靳辰的沉默，唐沅说的就比较多。虽然听起来都是宽慰的话，但由他说出口总让人不自觉的相信。
其实事情并没有唐沅说的那么简单，靳海他们受的可不是普通山风而是阴水入体。别说体弱起烧，普通人后续在噩梦里吓死或者直接疯的也不在少数。幸亏靳海因为护着柳眠的执念一直强撑着不闭眼，找到的速度又快，这才没出大事。
之前没出事，现在唐沅就更不会让靳海出事了。柳眠只是附带，想来如果柳眠出事，靳海也会很痛苦。所以唐沅很直接的嘱咐阿福去周围采摘艾叶和桃树枝，把两人分别搬到两张床上。
“靳叔，事关大哥和大嫂的名声，刚刚我在外头撒了谎。其实他们不是受寒……”唐沅是怕刚刚围上来的村民多嘴多舌，干脆只说是山里风大才起烧。让大家认为只是普通的鬼打墙，但之后肯定瞒不了自家人干脆就一并说了。
“这个事也猜得到，没有大半天遇到鬼打墙的……”柳母一边流眼泪一边照顾着柳眠，靳父就比较镇定。只要能救回来，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不重要了。这样的事还是敬而远之……
只是虚弱小半个月，还是可以接受的。靳父暗觉庆幸，在知道唐沅不顾危险，冲进后山帮忙之后，心里十分感动，就这份情义就胜过太多人。
“抓紧时间把艾叶混着桃枝子一起烧开，让两人泡进去。”靳辰和唐沅交换了个眼神，靳辰突然开口。是因为唐沅刚刚以眼神示意有外人要过来了，当时进山的也有五六个人……如今他们把大哥带回来，定然会被要求去寻其他人。
“沅沅你留下照顾大嫂，我和他们再去山上一趟。一路上打着火把不会有事的……”靳辰也没管靳父突变的脸色，这么对唐沅说着。如果是水鬼未除，他肯定不会冒险，但现在没有了大问题还是得给这些人一个结果。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。
“这个你拿着。家传之物，鬼怪不侵。”唐沅知道山里没有危险，也就没有阻拦。但还是把腰间的铃铛取下，系在靳辰的腰间。只要是铃铛所在的地方他都能瞬移过去。
靳辰没有拒绝，只是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便转身走了出去。他已经听见院子里传来妇人的哭声了，这时候是避不掉的。
……
靳辰到院子里的时候，院子里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。有的是急迫，有的是好奇，还有的是恐惧。
“赵姨知道你是文曲星下凡，有天神护佑才能把你大哥救回来。赵姨求你，求你再去山里一趟，我家真儿到现在还困在那呢……”妇人抓着靳辰的手臂，像是抓住唯一的一块浮木，双眼殷切含泪。其实他刚回来的时候就差点被这人拦住，是村长说救人重要才按下来。
“赵姨你别急，我这就去。这次再喊两个人一道去……”靳辰这么说，周围的人却不自觉后退了几步。不愿意冒险也是人之常情，不然也不会拖到靳辰从镇上回来都没人进山了。
“我一个人去怕是救不了那么多人……”去掉靳海柳眠，山里还困着四五个人。他一个人来来回回也不现实，村长和长辈们一开始不同意冒险是因为不知道情况。现在靳辰把他大哥救回来了，可见山里没那么可怕。
“走，老叔和你走一趟。”村长一想到走丢的都是村里平日里为人热诚的年轻后辈，咬了咬牙直接道。他年纪也不小了，若真是能把后辈们带回来那就是死也值了。
有了村长第一个报名，其他人神色不由有些松动。恐惧是真的，从小玩到大的情谊也不假。很快又有两个年轻人站出来，还有个快到中年的男人。一行五个人，一人背着三个火把就出发了。
一边走，靳辰一边跟村长说话。他知道后山出了鬼怪的事瞒不了人，是以他半真半假的说是自己被水鬼抓伤的时候，水鬼受了刺激自行溃散了。这种说法和赵姨之前说的差不多，虽然明显是假的，但对于这些村民来说却足够了。
文曲星下凡应试这样的传说是很有群众基础的，也让人不自觉相信，加上靳辰本就是少年中举，本朝建朝至今可就两三位。看起来就更加可信了……
“若不是你执意继续考，又拒了那门亲事。走保举的路子……此时都成官老爷了。”村长听到那水鬼已经溃散，心里一下就轻松了很多。也有些理解为啥这人不走保举的路子了，哪朝哪代的文曲星下界不都是要考到状元？许是命里早就安排好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