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说谁是鬼?”裴汇将那老头像提小鸡一样提到辛大面前,老头吓得闭上眼睛,蜷缩着身子说道,“辛、辛大,冤有头债有主,你娘和你媳妇儿的死可不关我的死,你死了可别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辛大一听,激动地一把握住老头的肩膀:“我娘和荷花是怎么死的?快说!”

    老头扒拉着辛大的手,怎么是热的?他缓缓地睁开眼睛,鸡爪一样的手摸了摸辛大,顿时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快说,不说我杀了你!”辛大手一用力,老头疼得嗷嗷直叫:“我说、我说。”

    “她们、她们是被活活饿死的。”老头看着辛大,不敢直视他要吃人的模样,躲在裴汇身后,哭着说道。

    “不可能!”辛大伸手想抓住老头,被裴汇拦了下来,裴汇说道:“先听他怎么说。”

    裴汇转身对老头说道:“老头,据我所知,辛大的军饷每个月可是都会扣一半发给家里,她们怎么会饿死?”

    老头抹抹眼泪:“没错,一年前,县里的官儿对我们说,只要家里有男丁从军的,就可以领到他们的一半军饷。”

    “难道这军饷没有到你们手里?”裴汇皱着眉头问。

    老头摇摇头:“发了,一户人家每月二十文。”

    “二十文!”辛大愣住,“怎么可能,我每个月军饷可是一两银子!”

    老头摇着头继续说道,若是每月二十文,大家勒勒裤腰带,倒也活得下去,谁知这每月二十文没发多久,就陆陆续续传来前方有人战死的消息,两个月不到,村子里去服兵役的男丁几乎都战死了。

    他们一死,自然这每月二十文的军饷,也就没了。

    “就算没了,可这短短一年时间,怎么可能饿死了这么多人?”裴汇问。

    听裴汇问道这个问题,老头眼泪止不住地流:“服兵役的男丁死了后,突然贴出布告,说是兵部下令,对每一位战死的士兵要厚葬,为此,要每户人家交出十两银子当做丧葬费,十两银子啊,我们哪里交得出?”

    告示贴出后不久,便有士兵来收钱,拿不出钱,就把人家里的粮食、首饰拿走,一村子的老弱妇孺,眼睁睁地看着士兵们将自己家里搜刮得干干净净,若有人想要阻拦,便遭来一顿拳打脚踢,当场就没了命。

    “你媳妇儿就是因为和士兵争了几句,便遭来一顿毒打。”老头看着辛大说道,“八个月大的孩子,就这样......没了!”

    辛大低着头,跪在地上,捧着脸哭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那些士兵还威胁我们不能将此事说出去,不然就把我们当反贼处置。”老头抹着泪,痛苦地说道,“没办法,家里没粮,只能去县里讨饭,县里的士兵一看到我们,就将我们轰了出去,我们只能躲在那些不长被巡逻的小巷子里。”

    他们跟过街的老鼠一样躲在县里,天气渐渐冷了,渐渐有人开始冻死,老头心想自己恐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,于是走回村子,想找个地方,自己把自己埋了,却在这个时候听见辛大家里传来了声音。

    “你们没有给当兵的亲人写信吗?”裴汇问道。

    老头哭着说道:“怎么没有写?刚开始有回信,到了后来,竟是一封回信也没有了,他们说你们都战死了,我们没看见回信,自然相信了他们说的话。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,我每月都有写信回家。”辛大红着眼睛,嘴唇干得起皮,说道。

    裴汇觉得有些不对劲,连忙问道:“你们平日里都是让谁写信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