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无眠。

    季砚舒肿着眼睛起床,坐在梳妆台前,对着铜镜发呆。

    铜镜旁躺着一盒胡粉,是她前几日向赵黎买的,今日倒派上了用场。

    她把铜簪擦净,藏好。手指沾了些粉,涂在眼皮上。

    上眼皮红肿,下眼皮发黑。肿的地方遮不住,红色和黑色盖了七七八八,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些。

    小雁在屋外听到动静,心里叫苦不迭。季砚舒连着大半月,每日等她唤了才起。今日不知怎么了,居然又恢复从前的习惯,提前起床了。

    主子起了,下人便没有再躺着的道理。

    小雁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,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,才来敲季砚舒的门,要伺候她更衣。

    “进来罢。”

    小雁把官帽和罩衫拿来。一眼瞥见季砚舒胸口的血迹,登时睡意全无,嘴巴张的能放下一颗鸭蛋。

    “姑姑,您胸口怎么了!怎么会有血!”

    季砚舒举起手指给她看,有气无力地说:“指头破了。半夜压在胸口,没注意流血了,擦在里衣上。一会儿你单把它拿出去,多洗几遍,洗干净了再晒。”

    小雁“诶”了声,迈着小碎步奔出去,从常备药箱里翻出一截干净的绢布和一小瓶金疮药,给季砚舒包扎。

    她心疼地说:“姑姑的手本是十分好看的,这下破了相,小雁看着都觉得疼。这皮儿都破了,姑姑您是在哪儿磕成这样啊。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,她自己先锤了脑袋,懊恼道:“怕不是昨儿起夜时候磕的?先是破了皮,再叫风一吹,皮不裂才怪。都怪小雁偷懒,明明要跟您一起去的。”

    抹了金疮药后,小雁将绢布剪成长条,揉揉地缠上手指,最末端打一只如意结。

    季砚舒这才木木地说:“不是晚上磕的。白日里指头沾了墨,怕瞧着不好看,多洗了几遍,把皮搓掉了。”

    小雁根本没期待她会与自己解释。按惯例,受了小伤或是哪里不适时,她多嘴关切两句,季砚舒多半会冷冰冰地抛下“多管闲事”“与你何干”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,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细细解释。

    她盯了季砚舒好一会儿,越看越觉得今日的季司簿,似乎又与往日不同了些。

    “姑姑,您心情不好?还是最近事儿多,您又烦的没睡着觉?小雁瞧着眼睛有些肿。”

    季砚舒揉着眉心,“是了。”

    她沙哑着嗓子。

    “去备早饭,今日还要去朝华殿。”

    赵黎比她早到一会儿,正拿筷子夹一只小笼包,小口小口地吃。